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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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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电厂十年
一晃,进入电厂工作已经十几载,大把的光阴扔到里边,像块石头投进了湖里。
想当初不好读书,十年寒窗如付东流,高中毕业时成绩惨淡,为了不至于回家营务那几亩薄田,便想法设法混进了当时名噪一时的电厂,当时我觉得那应该是个高大上的地方,说不定遍地都是颜如玉、黄金屋,于是揣着那个永远醒不了的梦,一下子就撂进去十几年,直到小鲜肉变成了腊肉,那花儿般的青春就在机器轰鸣声中草草了事,再无音讯。
年轻时爱做梦,总觉得自己将来会是不可一世的人物,即使无法流芳千古但至少会轰轰烈烈,掷地有声,我也一直是照着这个方向规划人生,虽身在沟壑山丘中,却依然相信并非池中物,若不是到了电厂这个梦兴许还能做的久些,倘若能麻醉一辈子倒也是精彩,可是长时间的朝九晚五,三点一线,不断侵蚀着这个梦,或者说在让我看清现实,也不知道何时就成了这样一个循规蹈矩的电厂人,普通的都开始掉色,我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遗憾。
其实电厂就是个社会,在那里生存就要不断被摔打,不断地考试培训,有些无法逆流而上就难逃被裁撤,不过我现在丝毫不会瞧不起当初被劝退的同事,当初他们依依不舍却无能为力的离开时,我就站在公司的落地窗后目送着他们离去,眼里游离着眼泪,五味杂陈,但心里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优越感,感觉就像是被我打败了似的,多么讽刺。
说来我还是比较幸运,一路走来,除却本身还算努力外也总有人提携,或者是鞭策,当初若没那些严苛的前辈我也不会强迫让自己强大,不管是如沫春风还是横加挑剔都照单全收,有了那些磕磕绊绊才会学了如何淌过泥泞,成熟总归就是经历,现在想起给我带来阻力的人们也不全是愤怒,这应该是这个小社会教会我的一门学问,只是融会贯通后感觉那么变扭。
现在我还能记着当初首任厂长教化我们的场景,佝偻着腰,用发黄的手指夹着烟,给我们讲职责,讲未来,勾勒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价值观,我后来总结了下,无非就是听话、执行、完成,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好工人,久而久之就习惯了,就像饭后一支烟一样自然,我不否认多年耳濡目染后,我的身上肯定或多或少有他的影子。
电厂这个行当并没有外人看着那么光鲜,甚至日子规矩的有点闹心,周而复始,如陀螺般转个不停,时不时就欠那么一鞭子。十几年间头上已有星星点点的华发,每个人看起来都挺着急的,有人说我们凭空就少了那么几年,亏得慌。上次有个看着总有二十几的大姑娘问路竟然叫我叔叔,我当时愕然,但很快恢复平静,拉着他的手说,走,叔带你去,到了地方我丢给他一句:多么希望你能叫声哥,然后大步离开,我估摸着她肯定没啥好话等着我。
说实话我真没觉着自己年轻过,留给人们的感觉就是老成持重,我一直觉得用在我身上那就不是个好词,正是追星、看电影的年纪,却整日和一帮子像我般没趣的人在操持着那些机器,和着机器的轰鸣声听着《双截棍》,倒也是哼哼哈嘿。
想当初,和我一块进入电厂的好大一部分已经转行,而且在其它行业不出意外的做的风生水起,我偏执得认为在电厂历练过就会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,经得住摔打,还在坚守做电厂的,好大一部分成为了当地若干小火电的中坚,在各自岗位上挥斥方遒,和企业精打细算的过日子,毕竟我们做着做着就把工作当成了事业。
电厂十几载,人越发变的多愁善感,常感怀伤逝,甚至患得患失,起初那些梦想,只不过是现在饭后一莞尔,有时静下来思量这多年所经历的人和事,还有平淡中带点诙谐的日子,觉得殊为不易,一个人一生能有几个十年,而且如一日的坚守着某一件事更显得弥足珍贵,这一路走来就像是普通人的婚姻一样,除却当时恋爱时的甜蜜期,更多的是在七年之痒后的平淡里相濡以沫日积月累而滋生的感情,天然去雕饰,每每令人不能自己。
现在每当有新员工来时,总会在他们身上看到我们当年的影子,一样的桀骜不逊,一样的眼高手低,总想着干一番大事业,总觉得不是池中物,却忽略了最基本的做人原则,无法静下心来踏实做点事,稍稍磨砺便觉得苦不堪言,行百里而半九十,所以在这里我要说的是,我们既然选择了工人这个职业这个圈子,就注定走一条不同于其他的路,要经得起诱惑耐得住寂寞,要么从底层干起,少走那些弯弯绕,只要经过努力奋斗也可以活出自己的价值,要么赶紧滚蛋,另辟其径也未尝不可,但是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,犹豫不决只会更加迷茫。这是作为一个老电厂人的最大感触,权当与之共勉。
要知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,企业也不是,现在看是光鲜亮丽实则包含太多人的艰辛付出,每一砖一瓦都倾注着感情。创业容易守业难,尤其是在当下经济低迷的时刻,更凸显放大了各种矛盾,当走过创业期的轰轰烈烈,开始应对发展期的艰辛,而且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,这不单要靠企业领导人的运筹帷幄,还要靠每一个同仁的同舟共济,当然这种付出就是一个双赢的过程,有大家才有小家。
这些年像一部章回体小说,初读或许只有些无聊和平淡如水,但细细品酌却别有滋味,这些默默无闻的人们在寒来暑往中努力的生活,不敢奢求锦衣玉食,想着只是通过自己的付出能过得更好一些,平平淡淡,不卑不亢。想到此只觉得该为那些被我们亲切称呼为同事的人们写点什么,大千世界,芸芸众生,只当为我们自己点个赞吧。